都城爹娘教育小女,大多都会拿她做例。崔家二娘子是多么高贵懂事啊,谁不想有个这么听话又上进的女儿,谁不想有一个权势滔天的亲家。
她早成了万人心头的皎皎月亮,月有阴晴圆缺,然展现给人看时,总是触不可及的贵气样。
崔沅绾苦笑道:“幸好你俩不懂这苦。”
绵娘秀云都是奴隶出身,在奴隶窝里被养娘挑拣出来,送到崔府里当办事仆从。爹娘是谁,两人早记不清了,自然也无法理解这家长里短的恩怨。
崔沅绾把一切都掌握在手里,唯独亲人,迟迟下不去狠手。
慕哥儿小,他懂得什么人世疾苦?王氏陪他长大,崔沅绾又何尝不是守在慕哥儿身边,看护培养他长大呢?
她出嫁前被困在那个大院里,绕着家长里短走了十七年。她也算慕哥儿半个娘啊,其中纷乱感情,怎是断亲能解决的了的?
她对娘家闭口不谈,何尝不是自个儿懦弱怕事呢?她在与王氏做戏,可王氏却只因一句与慕哥儿有关的话,被轻易激怒。
她娘恨不得叫她替慕哥儿去死,这是掏心掏肺的真话。
可她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崔沅绾陷入沉思,有时她会在想,这个娘是不是也跟她一样,又重活了一次?或是按照戏本上说的,她娘这是叫人给夺舍了,原来的魂魄早入轮回,身子里住着的是一个陌路人。
若非如此,她娘怎会这么恨她呢。要比无能的郎婿,心机的姨娘还恨。
无意往外瞥去,这会儿雨下得小了起来。
崔沅绾敛神收心,“都做好准备罢。这出戏可不是一人在演,你俩的情绪也得跟上。”
若匆忙赶来的晏绥知道屋里是这般光景,估摸要气得三日吃不下饭。
只可惜,崔沅绾打着的算盘他并不知道。
晏绥刚收伞迈进连廊,就看见崔沅绾被女使搀扶着,一脸悲戚地站在连廊尽头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