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记事起,晏绥走路一向稳当,步履平稳,扎根这片土地。唯有今日,他步子发颤,心窝那块肉更是被人用匕首翻来覆去一番,疼得说不出话来。车夫不敢多言一句,恨不得驾腾云飞到府里去,好过这赶路颠簸之苦。
“你该有多疼啊。”晏绥抚着崔沅绾黏在脸颊上的发丝,紧紧盯着怀中苍白的脸。眼尾泛红,眼里酸涩不堪。
眨了下眼,他竟落下泪来。
那个筋骨尽断都不曾皱过眉头的人,竟因这位昏死的小娘子落下了热泪。
那个视人命如草芥,踩着人头上位的人,竟恨不得替这位小娘子去死。
晏绥眼中悲戚不断,这一瞬,他居然想打开金笼,让娇莺逃出去。
怎样都行,他心甘情愿。
作者有话说: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舜不告而娶,为无后也,君子以为犹告也。”出自《孟子·离娄上》。
第61章 六十一:苏醒
人大抵都长了一副贱骨头。在意的人对自个儿甩脸色耍脾气, 再对自个儿冷漠无情,也甘愿赶鸭子上架一般地贴上去。
昔日崔沅绾好好站在他面前时,晏绥总想着将她一辈子禁在深宅院里, 好叫这多情人只在他怀里沦陷。可眼下她就静静地躺在床榻上,额前蒙着止血布, 脖颈间都是被王氏的指甲痕,面色苍白,没有一丝活力。
乱葬岗多的是血肉模糊的死人, 纵使仔细盯上万眼,晏绥心里也不会带起一丝波澜。而当他是局中人时, 扎在苦痛中再也出不来。
若晚些搬家就?婲好了,待她的病养好,待她处理完娘家的事, 他们的路便不会如此坎坷。
都是他的错。晏绥静静坐在床榻边, 一遍遍地给崔沅绾擦拭着脸颊上冒出的冷汗。
梦魇缠着她,眉头怎么也抚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