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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宁轻轻弯了下唇,想戏谑一句“这压惊茶似乎更适合你喝”,然而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却见凉夏手中的瓷杯闷闷地跌在了厚实毯上,面色如见鬼一般得骇然苍白。

江晚宁的心脏一瞬间被揪紧,紧跟着凉夏的视线朝身后看去。

惨淡的月光中,身躯高大的青年郎君挟着淡薄的霜色立在小窗边。他身着玄色劲装,整张面容匿于斗笠里的阴影,斗笠边缘用一圈皂纱裹住,很难看清面目。饶是如此,江晚宁还是察觉到对方的视线犀利地刺在了她的锁骨。

那里有三两处斑驳的痕迹,是江愁予今早兴起时遗留的。

江晚宁蹙眉拢住衣领,光洁右足缓缓往后退去一步。

“别喊,”那个人仿佛看穿她的意图,用长途跋涉过后的嗓子艰涩开口,“是我。”

江晚宁呼吸一滞:“……二郎?”

“我的人拖不了多久了,我过来与你说几句话,说几句话就走。”杜从南的目光从她肌肤上的咬痕艰难地移开,低声道,“想必你已经听说圣上颁布的诏令了……我现在已跟随端王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今后前途坎坷、生死未卜,便想着过来见你最后一面……我知道你不愿意跟他,夺妻之事亦是我此生之耻,若今后我能随端王做出一番事迹,一定会八抬大轿重新迎娶于你。”

杜从南逼近一步:“你可愿?”

随着他的走进,江晚宁吃惊地看着他微跛的右脚。

杜从南注意到她的目光,面色转凉:“我杜氏女儿被沦以官妓,受尽千万人唾弃耻笑;我杜氏男儿在流放途中死的死伤的伤,我能用一条腿换来一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若今后端王登极,我必要将我所受之耻百倍还于这些人!”

“晚宁,你等等我。”

杜从南说完这句话,旋即开窗就要走。

然而不远之处却骤然亮起数百只赤红色光电,如阴沉的兽眼一般慢慢地涌入院落,将其围了个水泄不通。杜从南按在窗台的手背青筋骤然贲张,侧耳听见屋外领头侍卫如释重负的禀告声。

“郎君回来了。”

“还请郎君放心,夫人好好地待在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