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蹒跚地走到一旁,擦拭铜镜,吹散灰屑,唯独没有动那把卷着银发的牙梳,似乎已经重复了成千上万遍,“这个女人和你一样,被困在幻境里,对她最重要的那个人,成了一片空白。”

所有人都觉得她疯了。

只有老人照顾她衣食起居,知道她还保留着一点理智。

她有时能记起一个背影,一段微笑,有时又忘得一干二净,只记得将她掳来这里的家主。

她的夫君和他很像,一身风流,两袖清风。

有时候她又能敏锐地分辨出两人的不同,她知道对她温声细语的白衣男人,是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

困在牢笼中的第十二年——对她来说应该有了近千年,朝暮洞天占据了整片白浪海,她仅剩的价值终于耗尽,老人站在同一个位置,看着白衣男人一面甜言蜜语地安抚她,一面将她掐死在怀里。

女人临死的时候,口中呢喃的是另一个人的名字,不断问她儿子在哪。

白衣男人拍着她肩头,轻声说:“他去杀你的温郎了。”

老人远远看着,看到男人把手放上她脖颈的时候,觉得这未尝不是解脱,男人在她耳畔说了这句话后,她弯起腰蜷缩着身体,仿佛那只手将她灵魂撕了出来。

这是无尽的煎熬。

女人没等到她的夫君,也没等到满腔愧疚未对之出口的儿子,便化作深海海底的一堆泡泡,在第一缕阳光升上海平面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东域平静无波,老人的生活也没发生什么变化,只是少了一个人照顾,他每天做的只是擦拭这里的铜镜。

他发现男人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是在少年归乡前夕。

“他回来的时候,让他来这里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