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黑珠举到眼前,这回里面的景象又变了。

月华清朗,漫天星光,夜色下男人正在弹琴,而女人将下巴搁在他肩膀,捣乱似的拨乱琴音。

白梨遽然弹坐起来,方才的笑从脸上褪得一干二净。金鳞在她身旁不明所以地游来游去,她抓起玉牌下了床,径直走出去。

“有传信的地方吗?”她点着金鳞的脑袋:“带我过去行不行?”

金鳞一摆尾巴游在前头。

白梨是第一次走到外面。

这座宫殿应当在海底,随处可见幽蓝的水丝和成串的泡泡,却嗅不到一丁点海水腥味。穹顶很高,抬头只看到四面墙壁收束进一团黑暗里。角落的淤泥里开着很奇怪的花,乌黑与猩红,从未在人世间见过。

帷幕重重,银烛上有冷光残留,落满灰尘的帘栊内一片漆黑。

金鳞到了这里,在外面徘徊不前,像在征求她的同意。

白梨撩开帘栊,一小片幽光斜了进去,四面墙壁上的书浩瀚如烟,因她进入时带来的这点小小动静,凝滞的水流又动了起来,书页哗啦啦作响。

一幅画像平摊在书案,垂到蒲团上,画像上压着一把玉骨折扇,扇坠猩红。

她站在门外的位置,刚好能把画上的人看了个大概。

那是个白衣男人,衣摆上有波涛般的片片金色鳞纹,面如美玉,风华隽永,嘴角挂着熟悉的浅笑,让人联想到“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端方君子。

却又很奇怪。

她想了想,终于知道哪里奇怪了。

这种表面上让人觉得很舒服、实则在酝酿着坏水的笑,简直和薛琼楼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