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后,当年之事已可轻易付诸笑谈,立政殿中红烛帐暖,阳渊伏在高珩胸前,切切问:“行哥当年为何想夺天下呢?可是想做晋国公?”
“宇文独虽挫于外战,于北周内政确有大功,可惜枉为宇文羿做嫁衣裳。”他看向阳渊,那爱慕迷恋之意几能宣泄,“我心里从没有高家宗亲,我只有你一个弟弟。要我做嫁衣裳,我只替你。”
他只替他做嫁衣裳,所以最后他将江山呈奉于他,他亦甘愿与他共享这一切。“是,行哥当年因血缘和立场拒绝我,两样都不存在了,行哥就疼我了。”他喃喃道,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高珩吻着他的鬓发,也问道,“那你何时想要我疼你呢?”
他目光灼灼,阳渊想了想,无奈地蹭了蹭高珩的胸膛:“是一见误终生。”
“哦?”高珩挑眉,“你的终生,未曾许别人吗?”
“可我更爱你。”阳渊说,他亲吻了他的手,抬眸看向他时,与他相似的黑眸不掩饰痴迷与爱欲,“我接受了他的求爱,愿意为他与你为敌,可但凡他猜忌我,怀疑我对他的忠心,那我也会很快忘却我们曾经有过的欢愉快乐,将他视为陌路的仇敌。”
“可你不一样,无论你是否爱我,是否提防我,是否会成为我的敌人,甚至对我有着杀心,我都永远不会真的从我的血肉剔去我对你的爱情。”
夜风透过窗纱,他眼中除却野心,还有悲悯:
帝王之爱,热烈浩大,他起初也的确为此沉湎,并恃宠生骄,容不下对方的怀疑与杀心。可那终究不是真正的爱情:他的心早已同那个戴着鬼面具的修罗将军一起,遗留在朔州的荒原上。
是孽缘天生,是造化弄人,他甘愿舍弃他的梦想与野心匍匐在他脚边,从神像中生出血肉,重新成为七情六欲的凡人。
他的帝业要同高珩同享,他的名姓要同高珩并列。千秋松柏,不会是他同宇文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