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他多半是想叫她过去好好数落一番。想到自己刚刚确实有些丢人,她也颇有几分局促,低垂了眼帘,避开了他的目光。

周显恩身子往前倾了几分,身上的狐裘大氅被他压住了些。他漫不经心地道:“刚刚还盯着我瞧,这会儿我人都凑到你跟前了,低着头作甚?”

谢宁抬起眼帘,脖颈里的热气腾地一下又冒了起来,她连忙摇了摇头:“是谢宁冒犯了。”

虽他们名义上是夫妻,可实际也只勉强算个能说上几句话的人罢了。只是她从未见过他笑得如此失态,倒是让她无端端想起了些什么,觉得他这样笑起来很熟悉,像在哪儿见过一般。

她想了想,也许是哪一年他凯旋时,她混在夹道欢迎的百姓里远远瞧过他一眼。

水珠子滑过脖颈,激得谢宁回过神来。只见周显恩往后靠了靠,嘴角勾着一丝笑,却显得有些冷:“没人告诉过你,我患了什么病么?”

谢宁疑惑地瞧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她只知道他是腿疾,因着在战场上落下的病根。难道他还有什么病症?

他脸上的笑意更甚,语气像是在说玩笑话一般,声音却阴沉了几分:“我一笑,就是耐不住想要杀人。”

谢宁一惊,微张了嘴。单薄的身子就拢在被雪水打湿的百褶斗篷下,眼睫上的雪融化,挂成了水珠子,一眨眼就顺着面颊流下去。神情有些发愣,像是没听懂他的话一般。

“将军说笑了。”良久,她才转过目光,轻声开口。他并非那样嗜血之人,这一点,她是从不怀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