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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记得,她死的那天夜里,天下了一场磅礴大雨,她十二岁时亲自从乞丐堆里扛回来养在府里,亲自教养亲手照顾的小少年连夜冒雨摸了过来。

他看见她萎靡在大树下的即将咽气的躯体,痛苦得眼睛都滴出了血,四肢抖索得不成样,然后他就这么浑身湿漉,晦涩的雨水渗入眼睛刺痛得睁不开也不在意,就这么在树下搂着她的尸身坐了七日七夜,直到她肉身开始微微变腐。

燕岚掠过千年老槐浓密的枝头对天长叹一声,也不知道当年那个少年,在失了她的庇护之后过得怎么样了。

而就在她抬头的这当头,竟然看见城头开始高挂起一个个脑袋,虽然那些脑袋被血污了大半,但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些被挂脑袋的全是上辈子欺她辱她至极的人!这其中就有将她杀害的爹、她狼心狗肺的前未婚夫和那个和她毫无血缘关系的庶妹!

“殿下,卑职已经依照您的吩咐,将当年把隆福郡主的事当成野史修撰进册的人全杀完了。”

燕岚依稀能听见城头一个卑躬屈膝,亦战亦兢的士兵在跟一个一身银甲战袍,背影挺拔英伟的男子在说话。

话中提及到她上辈子“隆福郡主”这个封号,她才刻意地又偷听了一点。

“好,那些把她歪曲事实肆意辱骂的人呢?杀完了没?”这时那个披战甲只露个背影的英伟男子出声了。

“这……这……回殿下,这可能有些难度……”士兵为难起来,这隆福郡主是个祸国殃民狐媚子这件事,自小就被父辈祖辈当成睡前故事讲给孩童听的,真要追究杀起来,岂不是得将整个大魏屠遍了?

“你该知道,本宫从不留着废物的命!是挖个坑埋了他们还是你自个跳进去,自个选吧!”

披甲男子的声音突然凌厉起来,吓得那个士兵膝下一软,连连磕头高声求饶,“砰砰”地直磕在青石板砖上,直把脑袋磕破也没敢停。

披甲男子转身过来的时候,燕岚吓了一大跳,那人虽然依然长高挺拔了许多,五官也舒张了开来,但那暗沉漆如深海般的眸子,坚毅的脸部轮廓,精致英挺的鼻梁和薄唇,只是从左边侧脸到额角多了一道长长的狰狞的伤痕,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颜值,反倒因为这道疤而更添了几分让人畏惧的厉寒,和说不出的硬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