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酒醉街上

何月芜收了目光,到底还是忙着手头上的活计去了。

李宴晃着半醉的身子从西城徒步回余安巷。

喝的是假酒,酒烧心,怎么着都不醉人。

在街上行走,越走,脑袋越清醒。

那些才瞧过的卷宗,桩桩件件,字字笔笔,都在她眼前横跳。

她最仰以敬重的父帅,原不是那年春就开始谋划,而是在她有意出殷阳时,便步下了这样一步大棋。

烧尧山,铸铜钱,养兵买马,征收赋税。

糊涂。

愚蠢。

蠢不可及!

回程的路不见得多漫长,却为何那样难走,每走一步,便如锥心之痛,旧日的点点滴滴,祁阳王昔日立下的威名。

难道都是个笑话?

祁阳王的爱女,终究也不过是个笑话。

她敬父帅镇守漠北四十余载,大小战役身伤无数,爱民如子,宽待将士,为何,为何会背着她生出谋逆的心思。

父帅。

你真是骗了我好些年,骗得我好苦。

这番痛,如同细虫钻入体内,在剜她的骨血,食她的肺腑。

叫她如何能想的明白。

她在御史台哭过一遭,抱着她父帅供认不讳的伏诛信哭得如同个泪人,全身无力,口里只喊得出父帅二字。

现下走在闹腾腾的街上,却怎样也哭不出一声。

只觉得苍天像是在跟她开一个玩笑。

她辩无可辩,一众宗卷中,甚至有那人亲审的问案记录,她如何能骗自己,说她的父帅是被污构。

这些年,她活得如同个傻子。

既如此,又何苦叫她来这世间一遭,既不是为了她父帅翻案,却叫她识清这些年她魂飘京都浑浑噩噩的蠢相,她执着这人间的繁荣,就只是为了受这样的罪证一回吗。

她如何对得起漠北的军士,对得起昔年她的旧部,她父帅的旧部。

她少年成名,勇冠三军,在殷阳战至最后一刻,献首级以换取殷阳百姓一方平安的英名,如今还作不作得数。

“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