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府上上下下之所以如此有恃无恐,便是因为赵谦明里暗里有两条相反的指令,一条自然是通过总督府发下来的,要求钱粮一分不少,还有一条则让他“审时度势”。
何贵是官场老手,上面打个盹,他都能揣测出要死几个人,何况是这样指代明确的手谕。
但何贵也清楚,所谓“暗中”,就是不能摆上台面的,这件事一旦被戳穿,自己绝对活不长久,他也只是当今圣上与人博弈的棋子。
今日这衙门口,不过是一局套着一局,尽是些带线的傀儡罢了。
“今日我父亲刚要去库房查看,便有人提早将钱粮转移,搬空了苏州府,”阮临霜依旧是那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她继续道,“何大人,搬空苏州府,转移钱粮是什么意思?这可是国家税收百姓钱粮,您要贪?”
“违抗圣旨在前,贪污百万钱粮于后,这罪名不小吧?”
何贵被她问得全身湿透,幸而知府大人不是个草包,心思起伏之下,沉声道:“我这不是转移,只是近日雨势渐大,想换个地方……”
“库房修筑,连年都有指标,每两个月一次检查,倘若这样都有渗水,需要换地方,那我又有两个问题了。”阮临霜的眼睛依然看着地上,“修库房的钱去了哪里?碧云山庄是什么地方,竟比朝廷工事还要稳固?”
每个字都扎在心上,扎得何贵无处可逃,他有些发急,大喝一声,“来人!”
秦震便将手中长刀往地上一插,“谁敢!”
阮临霜等了一会儿,见四周惶惶静默,无人开口,这才继续,“不如,我给何大人找个借口。”
“钱粮并非转移,只是连夜调度去前线,既然是调去前线,那秦将军接手就不算抢,而是接应……这批钱粮是苏州府库房的全部,都拿走未免显得贪心,按总督府调令,秦将军仍然只取三成,其余归还库房,何大人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