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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腐能被当成金贵物件的年份,战争和饥荒还是常事。老人家给多年不见的外孙准备的“丰盛”宴席,号称年三十都吃不到的“八大碗”,也不过是些霉白菜根、霉咸菜,顶顶难得的就数那一碗螺蛳了。

这些都还算是好日子。

而后山里旱灾、山外大水,蝗虫瘟疫接二连三的闹,战乱四起没个消停,祖孙再见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二十多年里父母去世,大舅妈小娘舅去世,曾经饭桌上分豆腐的小表哥当了兵,下落不明……

话里话外,字字行行,都是和平年岁的孩子想象不出来的苦。

郑可心明白许念念要告诉她什么。

这天算是意外之后能拥有的最好的日子,然而郑可心晚上还是没能睡着。

心事掰开了揉碎了吐了一遍又一遍,却仍旧堵在人胸口上,郑可心恍恍惚惚的躺下,恍恍惚惚的闭上眼,天就又亮了。

许念念中午才来,郑可心在床上坐了一会儿,下床摸了杯水喝了,然后推开了盛芸明房间的房门。

昨天她把家里家外都收拾了干净,唯独没推开这扇门。

盛芸明不记事,又护财,看见什么东西都往自己房间拿,但又总也想不起来用。偶尔那房门开着,总会有一股霉烂的水果味,果子成箱成箱的坏,收拾起来往上一提,纸箱子都被泡软了,滴答滴答的留“汤儿”。

她行动不便,夜里还有着住在郊区小院时用便盆的习惯,如今年纪大了腿脚不便苏瑛玉便给她买了坐便椅,可她总不记得要往卫生间拿,换洗衣物蹭上排泄物也躲着人藏起来,塞到房间的阴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