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翘楚放下蜡笔。
眼前那个面容清秀却说不出话的小哑女仍在认真作画。
唐翘楚看着她想,自己正是在她这个年纪,开始喜欢上了画画;
却也正是在这个年纪,失去了父亲。
父亲死后第二年,母亲就嫁人了,扯了凭证的那一种。
那之后母亲又改嫁了几次。之后这些男人都再和浪漫、英俊、艺术无关,全是肥头油脑的生意人。
母亲把爱情跟天真跟初恋的男人一起陪葬了,只剩下一副野心,在黄金围城中浴血而战,最终博得高位。
一将功成万骨枯。
为了得到这一切,究竟失去了些什么,只有母亲自己清楚。
因为母亲,她也跟着辗转从深圳离开,回到海南,又到深圳,再到叶城……
如今,母亲变成了上流社会的阔太,再不用抱着她在追债人上门时瑟瑟发抖了。
可是唐翘楚还是不安,习惯了非要跟某个别人建立关系,让他陪在她身边。
她是什么时候如此害怕孤寂的?
她想,或许是那个没有等到父亲回来的雨夜。
直到现在,有时做梦,她都还能梦到父亲在女人街那个背光的平房里孤闷地坐着,
一边喝酒,一边讲醉话——
“我无以为舟,我无以为舟啊……”
梦到这里,总会哭着醒来。
唐翘楚对建立一个完整稳定的家有近乎信仰的渴望。
她想要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归宿,和一个因这小家诞生的孩子。
如果是女儿,她一定会好好把她养大,让她明白什么是被爱,不叫她像那样在房间中一个人等待,等永远不回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