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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点,谢昔岁至今仍然记得,教她明正道的第一课,考教她,“何为正道?”

小小的人站的笔直,看向谢昔岁时目光澈明,一字一句道:“师尊即为正道。”

窗外暖黄的余晖落在她的侧脸,殿内蓦地只能听见细微的呼吸声。

谢昔岁抬眼看她,眸光淡淡的反问:

“若我有一日堕魔,这也能算作正道么?”

谢昔岁的尾音缓缓而落,分明没有起伏,却裹挟着几丝冷意,贴着眼前人的脸颊而过,像是无形锋利的银针迅速没入身后。

浅茶色的瞳仁里倒印出她的眉眼,瘦削只堪堪及她肩头的人,微的向后退了半步,俯身拱手道:“是,那一日是非黑白颠倒也需以师尊为准。”

空旷的大殿内,恍然被这道稚气未脱的声音所占据,一声一声的敲打着耳膜。

谢昔岁眸光微凝,冷声斥道:“荒谬!正道是你匡扶正义,心有天下苍生百姓的那颗心,不会以任何人所改变,包括我。”

那日谢昔岁第一次拂袖而去,罚她将案桌上的正论于殿外抄了百遍,连续三日未曾见她。

第四日夜晚,郎玥跪俯于殿外,将正论从头背诵至尾,最后面对谢昔岁再次问出的“何为正道”时,才将她的原话复述而出。

后来谢昔岁看过她的抄写稿,清脆的纸面,一笔一画的墨色笔迹,细致又工整,每一页都有她反复翻看过的印迹。

再后来,郎玥成年后,身形越发笔直挺立起来,浅茶色的瞳仁望向她时,总带着莹莹的光,跟在她身后着一身白袍,为她磨墨添烛披衣,守她出关。

偶一次雪夜转醒,谢昔岁正正好对上她的眼眸,指尖轻搭于披衣的两侧,从侧把谢昔岁拢住,烛火惺忪,距离被迫拉近,照出她眼中一览可见的跌宕起伏。

睡眼迷离,让谢昔岁一时想不起白日里那个沉稳冷静的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