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聊到鄱阳湖?那是他的故乡家,他岂有不懂的道理。

“扬州常见的,鄱阳湖都有,不过您要是去,可得尝尝银鱼,鲜的干的都好吃。”意识到自己有些说多了,蔺风忙闭了嘴。老人指了指面前的石凳,道:“小子是个善人,又何故杀我儿?”

蔺风震惊地抬头,连身份都忘却了。

眼前满面皱纹、华发丛生的老人,称呼那张拯为“我儿”。

“文、文献公……”

他长那么大,还是头一次撞鬼。

“姓什么?”张九龄仍是带着笑,“叫什么?何以做起了这等事?”

他忙跪下,也不知对鬼应该行什么礼,索性俯身拜下,“晚生蔺、蔺风,见、见过文献公!”

“却是不能说受何人指使?”

蔺风咬了牙,摇头,“不能。”

“我却知道你受逍遥阁之人指使。”张九龄放下手里的书卷,慢慢走到蔺风面前,将他扶起。他害怕至极,这是个当过宰相的人,气度超人,又是个鬼,故而把他吓得不轻。只是那老人触碰到他的手臂时,他分明感受到了属于人的温度,他才惊诧地抬起头,主动发力起身,站在老人面前。

“蔺家小郎,你为何入逍遥阁我不知,可你入了逍遥阁,此生便是他们的傀儡,他们的刀刃,等你不再听话,抑或不再锋利,便要舍你。”张九龄一语道破他心中疑惑,他终于捏紧拳头,张口似乎要说什么,终究仍是说不出口。

“若愿回头是岸,就把那碗茶饮了吧。”

老人翩然离去,留下跪在地上的蔺风茫然不已。他说得轻巧,一句“回头是岸”如同雪花飘飘然落下,可这雪对于蔺风而言,重如千金,又烫如岩浆,让他如何敢信,又如何敢接?再说,他已犯案数桩,即便都是该杀之人,可也都是结结实实的人命案子,断然不能抹得干净。他已是一身灰,又如何能在这□□下光明正大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