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无仰头望着步崖,朝他微微一笑。瞬间似乎又回到了三万年前,仿佛他还是当年那个桃树下素衣长剑,浅浅一笑若春风化雨的瑾无将军,“步崖,下来吧。”
步崖从树上下来,知道自己刚才不心说漏了嘴,但看瑾无的神情,瑾无并没有因为步崖唤他瑾无将军而感到惊讶,便觉得瑾无应该是知道了什么。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瑾无也不打算再继续假装下去了。
“在东海见到你的时候我便觉得是你回来了,不过我还不太确定,是晗光剑带着我去找你,我见晗光剑拼命护着你,便知道你是瑾无将军,后来你受伤昏迷,我又窥探了你的记忆。”
那时在东海,步崖从梦境中醒来看到瑾无的第一眼便觉得眼前的那个人很像他牵挂多年的瑾无将军,而晗光剑又一直缠着那个人不让那个人走。
后来步崖窥探了那个人的记忆,在那个人的记忆里步崖看到了巍峨壮丽云雾飘渺的天宫,看到了随时随地都能照着镜子搔首弄姿的碧灵神君,看到了酒神九璃居里摆着各种各样香醇的美酒,看到了乘风殿的小花园里坐在海棠花下抚琴的望之抬头浅浅一笑,温润如玉,看到了那只爱蹭着瑾无的裤腿向瑾无要好吃的东西的小狼,瑾无摸着他的脑袋唤他“狼崽崽”……
步崖便知道,那个人就是他念了三万年,等了三万年的瑾无将军。
即便他已换了一副身份,姓名,容貌和声音,他的灵魂是永远不会变的,他的眼神也永远不会变,他还是那个如三月的和风仿佛能暖化万物,总是有几分傻气,倔强又可爱的瑾无将军,他总是在这茫茫尘世,在芸芸众生中最吸引步崖的那一个。
“我害死了你的父母,毁了你的家,你不恨我吗?” 之前瑾无以为步崖不知道他的身份,他也一直假装自己是夜泽,在面对步崖的时候他还能够欺骗自己,尽量不要想到那件事情,但是现在与步崖坦然相待,瑾无就再也无法掩饰。
“如果我没有把你从锁妖塔里带出来,那一切也不会发生,我知道那时候是疾离君控制了你,你也不想那么做。我也确实恨过你,但我最恨的还是我自己。”如果那时候步崖有足够强大的力量能够阻止瑾无大闹望之的婚宴,能够把瑾无从天宫带走,瑾无就不会受伤,不会被关进锁妖塔,也不会生出心魔,让疾离君有机会找到瑾无。
这是步崖这么多年以来一直不曾向任何人提起的悲伤,他没有想到现在能够那么冷静地把这些话说出来。
一开始的时候步崖也无法接受那一切,他不能原谅自己的任性和自私,直到他去了南方的那个小岛,他在那颗巨大的琅飨骡慊冢侵皇チ怂辛α恳丫僖膊荒芑扇诵尾荒芩祷暗姆锘肆16诶奴树上望着他,向来是睥睨众生的凤眸里却满是温柔。
他跪在琅飨拢蚜程诶奴树上,滚烫的泪水沾湿了树身,他忽然听到琅骼镉幸桓鑫氯崾煜さ纳舳运担?
“步崖,我的孩子,我们不怪你也不怪瑾无将军,这或许就是我们的命运,我们不希望你一生都带着仇恨活着,仇恨只会让你越来越痛苦,会让你失去自我。或许这也是上天对你的考验,我相信即使没有我们在你身边你也会成为一个比我们更强大的神明。如果你还是不能放下他,那就去找他吧,遵从自己的内心,我们不希望你难过……”
“我的父亲母亲也不希望我一生都带着仇恨活着,他们原谅了我,也告诉我不要恨你,他们不怪你。”步崖顿了顿,“我不后悔把你从锁妖塔带出来,因为我曾经答应过你,要一生一世跟随你,守在你身边,为你做任何事情。”步崖道。
“步崖,你长大了……从前的瑾无也已经死了。我与你的那个契约在我死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你不必再跟着我,也不必再为我做任何事,我欠你的太多太多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偿还,也不知道要用多久才能够还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