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抬手指向了后方,脸上依旧是淡淡的,“惊风就在院子里,我刚刚让他留下了。
去找他吧,北凉难得下雨,我忽然想出去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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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王府夏日有白槐盛开,一树的槐花被暴雨打落,细如米粒般的洁白小花泼洒在后院的地上。
暴雨依旧在下着,惊风抱着臂缩在树梢最末浓密的阴影下,浑身湿透几乎要与雨水融为一体。
他向来都不喜欢出现在人群之间。年幼还在奴隶场时,他每逢被那些油光满面的主子们领到人群面前,不是被作为货物交易买卖,就是被关进笼子里和野兽囚犯死斗。
亦或是两者都有。
疯狂,杀戮,人们的阴暗在那些小小的铁笼里被扩大扭曲…杀到最后,只在他脑海里剩下了三个字。
活下去。
一定要活下去,哪怕是像狗一样活下去也好,他绝对不要成为那些腐烂的尸骨中的一员。
他还记得自己的第一个主人是一个同为北疆旧族的年轻女孩。
那是一个骄傲的奴隶女子,娇小的身形精瘦而敏捷,不到十二岁就可以在笼子里挥手单刀杀虎,会陪着那些留意她的贵族们玩各种各样他们喜欢的小游戏。
自己那个时候还是一个瘦弱到皮包骨头的奴隶小崽子,和其他孩子们一同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屠宰场里,靠抢夺下人们扔下来的,腐烂的野兽尸体过活。
枯草一般生,又如同枯草一般死去,连他们口中的白日是什么都不知道。
在那个永远看不见天空的阴暗屠场里,他们互相为了一块带着血丝的碎骨头疯了般用还未长齐的牙齿和指甲去拼命杀死对方,然后撕扯着那些死掉的同伴们还未冷却的尸体,又陷入新的一轮争夺。
紧接着,那个女子把自己像条狗一样捡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