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少舒伸手接过,盛了红酒的高脚玻璃杯衬得男人的手指像是一件精美绝伦的工艺品,随着他轻轻摇晃酒杯的动作,他说:“新年快乐。”

大家举杯相碰,齐声喊出新年快乐,以往清冷的流云小舍,在此刻,热闹得和这个世界再次连通。

周叔上了年纪,还没有熬过十二点,就先回屋睡觉了。曲贺楠也喝得醉醺醺的,闹着要云禾给他做草莓布丁,云禾说草莓吃完了,做不了草莓布丁,曲贺楠就闹着要下山去买,最后闹得晏少舒都烦了,便让关山将人强制带回去睡觉了。

电视里还播放着跨年晚会,距离零点还有二十分钟,电视上的明星云禾看着脸熟,但一时也想不起他的名字了,他唱了一首电视剧的主题曲,这歌云禾倒是听过,周满车载音乐的1,云禾都会哼上几句。

熟悉的旋律响起,云禾抱膝坐在沙发上,中间和晏少舒隔了一个抱枕,她下巴无力地搭在膝盖上,跟着电视里的旋律轻轻哼唱。

“醉了?”有人在耳边问她。

醉了的人是不会承认自己醉了的,曲贺楠不承认,云禾也不会承认,她摇了摇头,眼睛亮晶晶:“没醉,我心情好。”

“为什么心情好?”晏少舒问她,声音比平时要低沉些,或许也是喝了酒的缘故。

“为什么开心?”云禾小声呢喃着,脑袋一晃一晃的,想了好一会儿,才换了个盘腿坐的姿势,掰着手指头一件一件的说,“我终于回来了我很开心,我还离婚了这也很开心,解约了开心,回到云水镇开心,妈妈醒过来开心,认识了新朋友开心,找到了喜欢做的事情也开心,给大家做菜很开心,和大家跨年开心,喝酒也开心……”

云禾说了很多开心的小事,她边说边笑,眸子又湿又亮,“见到□□大师也很开心,找回了遗失的记忆也很开心。”

她顿了顿,忽然转过头望向晏少舒,问他:“你呢,记起来那个给你捡珠子的女孩了吗?”

那段记忆晏少舒确实是遗忘了,不光是那一段,关于那一整年的记忆,晏少舒都不愿意去回想,那是他不敢触碰的噩梦。

可是那一晚,云禾问他手持珠上血菩提的来历,他的记忆就被打开了。

那晚,他梦到了周敬林孤零零地飘在河里,任他怎么呼喊,周敬林就是不回应他,最后坠入河底,也梦到自己几乎难过得快要死去,晏恩嵘将他带到云水镇,力排众议,请出了封存在晏氏宗祠的琉璃手持珠给他养身体。

梦境快要结束的时候,他看见了一颗杏子树,树下站了个小姑娘,她一只手拿着琉璃珠,一手拿着杏子,歪着头问他:“你要珠子还是要杏子啊?”

原来,那段被他刻意遗忘的时光里,也不全是痛苦,也曾经,有过那么短暂的一瞬的快乐。

“嗯?记不记得啊?不记得我就不还给你了啊。”晏少舒许久没有说话,云禾就开始自言自语了,喝醉的云禾调子又轻又软,每一句话都像是在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