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的人呼吸渐渐平稳,苏浔才收起帕子,视线落在他的衣襟处。
衣襟处微鼓,里面装的,便是她心心念念的兵符。
他身体虚弱,经过这一番折腾,怕是要睡得不省人事,这个时候,倒是她偷兵符的绝佳时机。
苏浔握紧拳头,又望向裴怀泠的睡颜。
他睡得很安静,方才的刀锋血雨没有给他添上一丝恐惧,反倒给他沾染了一身诡谲的冷静。
不知为何,她忽然动了恻隐之心。
方才那支直冲他俩的羽箭,如果不是他及时拉了她一把,她怕是要横死在凄凉的山上。生死之际,他能伸出手拉她一个女婢,这着实出乎苏浔对他的认知。
可是……
记忆中那些被凌虐后骇人的女尸浮现在自己面前,连带着方才起义军的辱骂,都在证实,他无疑是那个暴虐昏庸的昏君。
苏浔越想越乱,眉头一点一点揪起来,樱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到最后,带着愠意睥向他的胸口。
管他呢,她想要的不过是出宫而已。
将脑中的矛盾胡乱扫空,苏浔站起来,深吸一口气,轻轻摸向他的衣襟。
他身上祭祀服制繁复厚重,苏浔紧张的出了一身汗,才把那块硬邦邦的兵符摸了出来。她急忙将它装进自己腰侧的荷包,打算等会出去找个地方藏起来。
她屏着呼吸,低下头将荷包重新系好,一切看着天衣无缝,才轻轻吐了口气,抬起头来——
面前人,正在看着她——他竟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苏浔差点惊叫起来。
她慌乱地站起,目光闪烁地望着他,一颗心砰砰乱跳,不知道他看了多久,更不知道他清醒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