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未问,但言下何意温景州自心领神会,他不慌不忙的落下一子,才抬起眼看向对面斜倚在扶手上,垂眸看着棋盘,苍老的脸更显浮肿松垮的天子,淡声说道:“众位大人胸有丘壑,忠于天子国民,此刻不显尽是因大夏安康太平。”
不算恭维的话出自一惯清冷淡然之人口中,额外使人身心愉悦,尤其峼帝看他如晚辈又极其器重,自是龙颜大悦,也对他不欲谈及私事的回避不再深究。
纵横开阖的吃下一子后,仍语带笑意道:“若朕记得不错,柏卿今年已二十有五了,朕如你这般大时,老大老二都已出生,便连他们如今也都膝下有子。你也该是娶妻了,便是不欲娶妻纳人入府中伺候着也可,”
他抬起手接过内侍奉来的贡茶,仰饮一口后随手搁下,挥手令内侍给他送茶后,看似随意暼他一眼又说道:“朕可早有耳闻柏卿有一心上之人,还曾当街挽手,若你有意,不拘家世,只要身家清正德才兼备,朕便可下旨送你二人一番天赐良缘。”
温景州接茶谢恩后并未饮下,垂眸淡笑:“不想这等小事竟也上达圣听,那臣便先谢圣上体恤了。”
他未回避倒是让峼帝有些意外,如此说来,还真有个女子能入了他这清心寡欲的爱臣眼中了,但到底是些许小事,且那女子又已确明非是高门贵女,便不再多言。
闲话叙后,他神色微敛,语气也沉肃苍哑了些:“太子受柏卿教导已有三年,朕意欲让太子入朝听政,不知太傅以为如何?”
温景州从容进了一子,语气如常道:“太子殿下十岁有一,已非孩童,才智双全聪颖过人,又正是好学之龄,圣上既是有意,定自有深意,臣自无异议。”
峼帝丢下棋子,缓缓直起身向后靠在枕椅上,已经混浊松耷却仍有精光的眼看着他,慢慢说道:“此地无外人,太傅便将那官话丢去,只与朕推心置腹,你以为以太子之资,一年,不,半年内,可能熟得诸事。”
此话之意深意重大,温景州眼波微动,思及近日天子身体之况,瞬息便有明悟。
他站起身,广袖舒展,微微一拜:“回圣上,朝堂之上无小事,事事皆与天下民生为系,其事之广,深,远,无可估量。既圣上下问,臣自无有不答,以太子殿下天资,臣以为,三五年便可为天子排忧解难。”
“三五年不可,”
峼帝忽地眼眸如炬的逼近他,布陈了斑点衰老暮气的脸,因他神情凝重愈显阴沉,“柏卿之才堪比半圣,朕相信有你在,定可以辅佐太子,早日肩顶大任,稳固朝纲。”
温景州缓缓抬起头,却未抬起眼,便听天子继续说道:“其余皇子成年已久,也该各自领赏封地,上都兵卫及边军将士,也应要练起来才是。”
“柏卿,你知朕的意思吗?”
温景州有天子特赐免行跪拜大礼口谕,遂此刻他便退后两步,长长一揖,垂下眸,神情郑重道:“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