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宣了王令,已然被押在行宫外营中的昆池斥候不过多时便被魏阙亲自带了来。此人步履踉跄,身上被绑了厚重的铁链子,如同被拴起来的野兽一般,垂着头跪在了地上。乱糟糟的头发遮住了面庞,而人跪落下身子之后,便只是呆呆的跪着,一动不动。
桑洛眯起眼睛细细地打量着他,但见此人身形瘦削,只穿了一件粗布的衣衫,身上满是泥污,似是还有几处伤痕。她微微皱眉,看了看魏阙。
魏阙只道:“吾王安心,这小子呆呆傻傻的,为防他耍什么花样,臣便用这铁链子将他绑了,眼下,他做不得什么坏事。”
“方才可审过了?”
“审了,但他只字不说。”
桑洛静静地看着那跪落的斥候片刻,淡淡开口,却透着一股不可抵抗的威严:“抬起头来。”
而那斥候似是听见了,又似是没听见,依旧垂着脑袋,一动不动。魏阙在他身侧重重的踹了一脚:“吾王让你抬起头!”
斥候的身子歪了歪,倒在了一旁,魏阙用力一提那铁链,却又将他拉起来,摇头只道:“吾王瞧见了,便是一副如此的样子,想来是被那鸣鸢姑娘折磨的不轻,眼下,还未清醒。”
龙玉走上前,偏着头看了看他:“若说还未清醒,倒也不假。可总不该如此迟钝。看来,不是听不见,只是不想听罢了。”她沉下脸来,抬手抓住那斥候的头发,用力一拽,强拽着他将头抬了起来:“既如此不愿动弹,我便帮一帮你。”
桑洛与沈羽齐齐朝那人看去,却在这一忽儿之间,两厢皆是微微一愣。
沈羽走到那斥候身前,探究而仔细的端详着他,却总觉此人这一张脸,颇为面熟。她蹲下身子,又看了他许久,却正见此人的目光也落在她的脸上,那呆滞空洞的眸子似是晃过一抹光亮,进而便紧紧地看着她。
龙玉见此状况亦是有些犹疑,便松开了手,而她松开了手,这斥候也不再低头,而仍旧深深地看向沈羽,喉咙之中不住的呜咽哼哼,却无人听得懂他想说什么。
沈羽凝目看着他,轻声问道:“我观你有几分面熟,你可认得我?”
那斥候眼光之中更是闪过浓重的苦痛之色,今儿前倾着身子看着沈羽,竟开口大声的叫喊,可任他如何叫喊,也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他似是用力地想要叫什么名字,嘴唇一张一翕的不停地重复。
这一下子看呆了周遭几人,魏阙古怪地瞧着他:“沈公,这可是个昆池的斥候,你又怎会觉得他眼熟?是认得错了吧?”
哥余阖却抱着胳膊蹙眉看着,却见桑洛竟也从座上走下来,一时之间心下拿捏不准,便不言语,只静静地观瞧。
而沈羽却在他数次重复的叫喊之中,终究听出来了他想说的话。
这斥候不断的重复三个字:
“沈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