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令已下,箭在弦上,此事难有转圜余地。
她起身缓步走出寝殿,听着外面雨声愈大,只是兀自摇头,沿着廊道走进望月阁,一步步的踏上木阶,每一步都觉沉重。一时之间,不知自己做的这件事,究竟是对了,还是错了。
阁中仆从但见吾王,匆忙地摆下那两壶刚刚热好的酒,俯身叩拜。
桑洛也不理会,只是摆了摆手让他们离开,径自坐下,抬手轻轻地放在那冒着热气的小酒壶上,只一下,便烫的她手一缩,她盯着那酒壶,弯了弯唇角,复又将手放了上去,直到烫的受不住,一阵阵的疼痛袭来,才咬着牙将手收了回来。
夜雨寒凉,不过一会儿,那热气便消失殆尽,再去摩挲酒壶,便只觉温热。而桑洛手上那被烫到的红印子,却还未消。
脚步声响,桑洛将手收进宽大的衣袖中,抬起头。
姬禾已然跪落,恭恭敬敬地行了礼。一头灰白的头发凌乱的披散着,衣裳也湿了大片。
“这个时辰,我以为,国巫已经醉过去了。”桑洛低声开口,静静地看着姬禾,指了指一旁的矮几:“特地让人温了酒,既来了,我可与你同饮。国巫,坐吧。”
姬禾抬起头,浑浊的目光忽闪几下,干哑地低笑,佝偻着身子坐在矮几旁,抬手轻轻碰了碰酒壶:“今夜寒冷,酒却热得厉害,多谢吾王。”他说着,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双手举过对着桑洛微微一稽:“老臣也觉口渴,先饮为敬。”言罢,将那热酒一饮而尽,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好酒。”
疏儿担心桑洛身子,可桑洛却指了指自己桌前的酒壶,她颇不情愿的为桑洛倒上一杯酒,轻声且道:“吾王今日身子不适,还是少饮。”
桑洛淡笑:“好。你去吧,我与国巫,说说话。”
疏儿应下,转身下楼而去。桑洛抿了一口酒,却又被辛辣之感呛得咳嗽两声,她斜斜的靠在榻上看向姬禾:“国巫有话,眼下可说。”
姬禾又灌下一杯酒,抬眼与桑洛对视:“老臣以为,吾王已然知晓。”
“猜测终归只是猜测,此处无旁人,国巫但说无妨。”
姬禾点了点头,放下酒杯,吸了口气:“老臣,想问吾王,将琼公长剑赠予南岳一事,是真是假。”
“国巫觉得,是真是假?”
姬禾眉头微蹙,沉吟片刻:“如此看来,是真的了。”他起身跪落:“若真有此事,老臣祈请吾王,让臣与沈公同去。”
桑洛被他说的一愣,眉峰一挑,眯起眼睛定定地看着姬禾。她本以为姬禾只是想问琼公旧事,想知道为何要将此剑赠予南岳,却不想姬禾什么也没有问,只是要与沈羽同去?她心思百转,思忖片刻,声音愈发的冰冷起来,眼神如刀一般从姬禾身上划过去:“看来,国巫早就知道一些事儿,不曾与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