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洛却摇头:“龙弩卫被杀,顺流而下,百姓癫狂,穿林而入,鱼纹帛传书,暗语之意,怕是国之大忌。”
沈羽眉目一跳,当下将桑洛身子转过来瞧着自己,低头凝目看着她:“暗语之意,洛儿猜到了?”
桑洛面容忧愁,低垂着眼睑,叹了数声,片刻只道:“时语可知,舒余一国,为何名为舒余?”
沈羽沉吟只道:“野卷之中早有记载:舒余立国先祖,本有三人。轩野,舒绒,哥余。而舒绒、哥余二人德行仁厚,拒不当王,是以,轩野立国称王,自舒绒哥余二人名中各取一字,为舒余国。而轩野与哥余、舒绒为舒余三族,各自后人,皆以三人之名为族氏。舒绒无子嗣后人,舒绒一族无人传承,数百年来无人提及。舒余先祖古族,如今只留轩野与哥余二族。”
桑洛闻言且笑,却又摇头:“时语所言,皆是史卷中载,而此事,却绝不是这书中瞧起来那般融洽。”她坐在桌边,抬头看着半空中那一轮明月:“若真如书中所言,何以舒余八族之首,不是哥余,而是大宛蓝氏?”
沈羽坐在桑洛身边,思索片刻:“洛儿所言有理,想来,这三人怕是在争位之时,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只是未录入史中。王权争斗,无止无休,此事,倒也不奇怪。可这与鱼纹帛之中的八字暗语,又有何关系?”
“你我先祖,源自昆山。幕天席地,依火而食。轩野一族,以云鸟为徽,以昭天命;哥余一族,以山石为徽,以行地脉;而舒绒一族,”桑洛淡淡叹气,“则以坠火为徽,以生万民。三族自比日月星辰,如今我舒余的金底白龙旗上,仍有八族徽记,有星月环日之纹饰。却独缺一物……”她深深地看着沈羽:“便是舒绒一族的天火之徽。”
“天……火……”沈羽的眉心皱的更紧,心头突突直跳。
“若我猜测没错,天火即至,辰月当升,是暗喻我轩野一族气数将尽,舒绒一族要再兴的反言乱语。”
“可难道,这舒绒一族,真有后人?”沈羽迷茫不解,“若真有后人,何以百年来无人再提?这些事儿,洛儿是如何知道的?”
“此事,本也就只有我皇族中人知晓。舒绒一族是否真有后人我不知,可我却知道,”她将那鱼纹帛书拿出来放在石桌之上,定定的看着:“有些与我一样知道这些旧事的人,想在先王崩逝,新王即位,国基未稳之时,以这旧事动摇人心,意图不轨。可……父王已去,牧卓已死,伏亦称王,我在此地,此事,不该再有人知晓。”桑洛的说着,双唇微微发了抖,轻轻握住沈羽的手:“我只觉的国之将祸,而王不自知。若真有大乱,苦的,是舒余百姓。如今的舒余八族,哥余已去,大宛山长水远,首当其冲的,怕就是你泽阳一族。”
沈羽的手微微一抖,眉眼之中晃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沉重担忧之色,却又笑道:“若国中真有大事,陆将与穆公不会坐视不理。除我泽阳一族,我们还有五军兵士,保我舒余安宁。我又有什么可担忧的呢。我只要看好我的洛儿就是。旁的,不想理。”
沈羽虽然如此说着,那被桑洛握着的手却依旧止不住的微微发着抖,桑洛闭目蹙眉,片刻睁开眼睛,深深地看着沈羽:“时语,若你泽阳一族真的陷于乱中,便是有穆公与陆将,你可真的能安心守在我身边,不理这乱中之事?”
沈羽拧着眉头,抬眼看着桑洛,但觉桑洛目光之中裹着浓重的担忧惧怕。桑洛所言非虚,若泽阳一族真陷于乱中,她纵是不理此事,也绝不会安心避世,可她若离去,桑洛又该如何?她心中辗转,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桑洛低叹一声,松开了握着沈羽的手。沈羽只觉手上一空,心里便是一阵忐忑。
“我知时语,放不下你族中人。”桑洛轻叹,微微一笑。
沈羽只道:“洛儿,无论如何,我绝不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