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洛牵起唇角,柔着目光瞧着沈羽:“是。是想你想的睡不安稳。”
“我在燕林数月,又与中州大羿交战十余次,也曾写过两封书信到姑业城,托离儿往皇城去转送给你。”沈羽目光闪了闪,“可离儿去过两次,都见不着你。我以为是因着牧卓之事,吾王心存疑惑,故而不让闲杂人等入了三道门内,当时战事焦灼,我便未做多想。”她说到此处,心中愧疚,叹道:“若我当时多想一想,又或是让离儿去探一探口风,或许,来的能更早一些。洛儿,也不必吃这么多苦。”
“父王有心隐瞒,有岂是离儿可知。”桑洛苦笑:“我只是不曾想到,王兄继位之后,狠辣之心,更甚于父王在时。他已然向国中宣令公主已去,却还要派人来杀我。我却不知,究竟做了什么,让他们如此忌惮。”她说着,眼眶便又红了,长叹一声:“如今,我有兄长,却似孤身一人。我活着,却与死无二至。”
“谁说的,”沈羽急道,凝着面色看着桑洛,“洛儿绝非孤身一人。你有时语陪着。”她顿了顿,复又说道:“公主已去,狼首亦不再。”旋即一笑:“此后,只有时语与桑洛。你我抛开这些俗世困扰,我带你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看山看水,看花看鸟儿。如此终老,可好?”
桑洛眸子变得柔和非常,却又微微低头,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忧愁与复杂:“天不亡我,我定好好活着。”她轻笑一声,可这笑中又满是自嘲之意:“也罢,便就当公主昨夜已经真的死了吧。”她抬手轻轻摩挲着沈羽面颊:“日后,我随时语远去他乡,做个平凡人。”
沈羽开怀一笑,重重点头:“好。”
“四泽,可收回来了?”
沈羽呼了口气,知桑洛虽然口中说着做个平凡人,心中却仍旧放不下国中时局,她眨眨眼睛:“我答应洛儿半年,就是半年。”
“半年……”桑洛轻声叨念,当下明了沈羽言中之意,却又叹气:“是啊,时语的生辰,我又没有陪你。”
“这两年生辰都在营中过去。好在还有陆将陪着,也不算无聊。”沈羽说着,面容一顿,沉吟片刻复又淡笑:“不过以后,我年年的生辰都要你陪着。”
“可你忽然来此,不在军中。若是伏亦知道,他定会找你。”桑洛心中担忧,面容凝重:“若找不到你,以他如今的性子,怕是要寻陆将的麻烦。”
“此事,我已有决断。”沈羽轻轻拍了拍桑洛后背:“我来时,已将长剑交给魏将,嘱咐他回禀新王,狼首沈羽因着公主的事儿,伤心欲绝,往姚余祖庙祭拜之后,惶然不知前路,摔下山崖再寻不到。到时新王见我长剑,又寻不到我的人,应不会太过难为他们。”
桑洛微微点头,却又沉思片刻,拉了拉沈羽的手:“时语,”她抬起眸子,目中凝肃:“你……你可放得下?”
沈羽愣了愣,笑意渐敛,抿嘴闭目,微微蹙了蹙眉,只是搂着桑洛的胳膊用了用力,轻声叨念了一句:“狼首公位,过眼烟云,万里繁华,不若佳人一笑。我知洛儿替陆将与泽阳族人担心,待得安顿妥当,我会修书一封送与陆将,让他安心,更要变通。陆将久经沙场,更懂进退。况如今中州大羿虽退,依旧虎视眈眈。新王无人可用,还需依仗穆公与陆将等人,几年之中,不会大改。眼下,旁的都不要想。”她睁开眼睛,深深地看着桑洛:“我最放不下的,就是你。”
桑洛被沈羽说的动容,埋头在她怀中:“是谁教会你说这些话的。过往,你从不曾说过今日这样的话。”
沈羽轻吻桑洛额头,叹道:“非我不会说,只是过往太过优柔,总觉说出来让人面上发烫。可那日惊闻国中令,以为洛儿真的离开人世。我怅然终日,悔不当初。后悔当日为何想说的不说,想做的不做。”她闭目深叹,满心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如今天可怜我,让洛儿安然无恙,我恨不能将心中的话都说给你听,”她说着,抿嘴一笑:“洛儿,若是觉得我烦,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