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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方思 片帆沙岸 826 字 2022-11-06

这些日子她常常像这样奔走,从夜到昼,从黑暗到黎明。漫长的路途只能独行,这种不狂奔就活不下去的感受,在她生命中是第一次。

唯一令她欣慰的是只要抬头,仍能看见漫天的星,和皎洁的月。

在这样无人的旷野中独行,人会升起一些渺远的思绪。会想人生,想意义。

她想自己这样在夜晚奔走会不会是无意义的?就像被玻璃罩盖住飞蛾,一切大局已定,可能她做什么都是枉然,无论怎么努力还是逃不出去。想人在宇宙间其实是这样渺小,怎么活不是一辈子呢,如果她那时果敢潇洒些带着齐臻走,也不至于现在如此悔恨。想没有名牌包和高跟鞋,她不也活下来了,在这里每天对着森林,对着大海。

想风雪中的苦行僧,终生跋涉的香客,想所有为美所奴役的人。艺术于它的圣徒而言就是一场酷刑,非要置人于死地,若不能涅槃剥离骨肉分化出新肢干、分化出美,那么圣徒便是落寞地死在刑架上了。

用一生来寻找一处根本不存在的神庙,这件事到底值不值得?更何况那是一座无冕的殿宇,穹顶之上还有穹顶——

美的终极永远不会为人所操控,人是用来被献祭的。

可是,即使如此,千万人、千万年仍在这路上奔赴,承前启后、从未止步,最终成就这穹顶熠熠生辉、如星河璀璨。

唐翘楚突然明白为什么齐臻说她愿意画到死——

她不是圣人,仅仅是因为在做这件事时,她感觉幸福。

也在这一刻,她想起父亲,想他的一生中一定至少有某一个时刻,因画画而感觉过纯粹的快乐。

要朝无尽的宇宙作无止境的奋勉,燃尽不问归处的热爱——

用永不止息的跋涉和叩问过完漫长又短暂的一生后,热爱即是圣徒的归处。

唐翘楚一边喘息,一边加快脚步。